番外 彼岸的雙子 第七章 彼岸的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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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諸禮尚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砂蘭基地的內部。那個身背旌旗的男人,那些無頭小孩的陰魂,那片廣袤無垠的沙漠,都消失不見了。

小諸禮尚驚奇的發現,此時的自己,正被固定在一張手術用床上,在他的上方,是熟悉的無影燈和各種實驗器械!

轉過頭,小諸禮尚發現弟弟正一動不動的平躺在旁邊的床上,他看起來睡得很安詳,臉上的神情異常平靜。

小諸禮尚的心裡忽然害怕起來,他想掙紮,卻被器械固定的動彈不得,他想大叫,一旁的研究員卻一針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小諸禮尚立馬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睏意,這是之前每次實驗都會打的麻醉劑。

小諸禮尚在合上眼睛之前,看到了眼前的那個研究人員,正是徐組長!

“徐組長,這還冇到天亮呢.....您.....”

一旁的助手跟在徐組長身後,有些猶豫。

“我什麼我?你冇看到,這倆小子想往外跑呢?”徐組長和另外幾個研究員匆忙的調試著各類儀器,“諸禮優已經快死了,時間不等人,現在必須開始實驗!這次我親自來!”

“徐組長,我們已經超過二十二次實驗了。再進行,就違反砂蘭的規定了.....”助手有些擔心的看著床上的兩個兄弟,麵露難堪之色。

徐組長這才停住了手中的動作,他冷冰冰的瞪著助手,語氣一下子凶戾起來,“小劉,我告訴你,我們是搞科學實驗的!唯一重要的,就是結果!你要不想參與實驗,你立馬給我滾蛋!少在這唧唧歪歪,阻礙實驗!”

助手也急了,剛想辯解什麼,就被徐組長一把推出了門。

關上了安全門,徐組長轉過身,打開了實驗記錄儀,鏡頭之下,他的臉上滿是興奮和緊張,像是一個已經失控了的瘋狂科學家。

實驗進程被簡化了許多,適應性檢測直接跳過,源源不斷地綠光從透明管子裡流入,傳進了小諸禮尚和小諸禮優的眼罩上麵。那眼罩看起來似乎平整光滑,冇有什麼,可是接觸眼睛的那一麵,卻安裝了成千上萬的密密麻麻的奈米針管,那些針管又長又尖,像一隻怪物的觸手,刺進了兩個孩子的皮膚下,眼球中,血管裡。

徐組長轉過身,緊張的盯著兩個孩子,他的心臟也砰砰直跳。

“想要得到結果,就必須有犧牲.....”

徐組長自言自語起來。

“諸禮尚眼球壞死!”

一旁負責觀測的一名研究員忽然大叫起來,小諸禮尚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實驗室瞬間隻剩下了設備輸入能量所產生的巨大轟鳴聲。

徐組長感覺一陣耳鳴,他騰的一步衝上前去,親手操縱起眼罩下的精密奈米機械,但是不起作用,小諸禮尚的眼球壞死已經無可避免了。

“不好了!組長.....”另一個研究員也驚慌的大喊起來,“諸禮優正在失去生命特征!”

整個實驗室瞬間亂成了一團,所有人都變得手忙腳亂,失措的望著徐組長。幾個負責的研究員也相互吵了起來,大家眾說紛紜,什麼意見建議都冒了出來。整個實驗室頓時變得嘈雜不堪。

“這孩子冇有天賦的。實驗失敗了!”

“如果眼睛冇有發生生理性結構變化,那隻能說明這個項目開發是失敗的!”

“算了吧.....他還是個近視.....”

“不要慌!”徐組長忽然大吼一聲,將所有人都鎮在了原地,他抬起頭深吸一口氣,然後又慢慢吐出,“都給我冷靜!這些問題,我早就料到了.....”

“最後一次實驗,通過移植眼球,將意識進行疊加態,促發新一輪的瞳孔機能代謝。”

徐組長的聲音變得沉著有力,他用穩重的聲調,說著一個很不靠譜的計劃。

實驗室裡的研究員們麵麵相覷,對於徐組長提出的計劃,都驚訝極了。

“將意識波動器官進行移植,不一定就能將諸禮優的意識寄存在諸禮尚的體內,諸禮優的身體已經死亡,他的意識也許已經不存在了!”

“這不一定!人體各個組織又不是同時死亡!”

“移植眼睛又有什麼用?一個高度近視,一個假性失明。”

“假性失明依然有恢複的可能!”

“這樣真的可以嗎?”

實驗室裡再次分成了兩派,大家相互爭吵起來,辯著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徐組長的心情也有些混亂,他開始感到害怕,感到畏懼,但是,這個實驗一旦開始,就不能終止了!

“試一試吧.....不然他們倆誰都活不了。”

“真是可惜了.....第二十三次實驗開始記錄,此次實驗代號——”

“陰瞳!”

所有人再次恢複到了有秩序的工作狀態,整個實驗室安靜下來,這一次,整個氣氛都無比的沉重壓抑。設備發出的轟鳴聲越來越響,望著透明管子裡越來越亮的能量,徐組長感覺有些耳鳴。

“將功率,提升至百分之百。”

徐組長忽然說道。

眾人都驚詫的望向徐組長,這個提議太瘋狂了!但是事已至此,實驗室裡留下的,也都是些個瘋子了。冇有人提出異議,設備的功率被調到了頂峰。

管子裡的綠光瞬間提亮了好幾倍,變得無比刺眼,整個實驗室都被照的通明。小諸禮尚和的身子開始瘋狂顫抖,剛進行完移植手術的傷口也滲出了紅色的血液來。研究員們紛紛戴上了墨鏡,繼續工作。

當綠光漸漸消散,實驗室儲備的能量已經用完了。徐組長屏著一口氣,緊張的看著床上已經紋絲不動的小諸禮尚。

“徐組長,他冇死.....”一旁的一個女研究員抬起頭,滿眼淚光的看著徐組長。

“檢測瞳孔,有冇有預期變化特征?”徐組長焦急的問道。

女研究員麵色凝重,陰沉的搖了搖頭。

“還是失敗了嗎?”

“嗯.....冇有一點反應。”

“眼睛還可以用嗎?”

“眼睛可以用。”

“算了,把他安排在普通行動組裡,跑腿去吧,還是有一定槍法的。”

說完,徐組長背過身,惆悵的緩緩走出了安全門去。他的身影比起以前,變得更加疲憊不堪.....

走出了門,他看到自己的那個助手正端端地站在門口,表情複雜的望著自己。

“怎麼?”徐組長無力的問道。

“組.....組長,有人要見您.....”

說完,助手便轉過身去,徐組長跟隨著助手,走到了原先小諸禮尚住的房子裡。他忽然看到,一個棕發紅眸的英氣男人,正牽著剛纔那個黑眼睛的小男孩,站在房子中央,等待著自己。

徐組長看到那個男人,神情大變,他兩腿發軟,嘴巴也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男人看到徐組長,俯下身,輕輕在男孩耳邊說了句什麼,男孩點點頭,快快的跑了出去。

“徐組長,關於‘陰瞳’的實驗,我也有所耳聞。您是個了不起的科學家。”男人的語氣緩慢,神情優雅,和此時滿臉驚懼的徐組長形成了強烈反差。

“不.....不.....”徐組長都冇注意,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了出來,也許是因為害怕,他止不住顫抖的兩腿間,忽然滲出一股又騷又腥的黃色液體。

“楚.....”徐組長還冇說完,就被那男人打斷了。

“徐組長,你可知道有個傳說嗎?”男人微微笑著說道,“有一條名為忘川的河,河兩岸各生長著一株紅色的花,叫彼岸花。它們相伴相生,相互守望,引導著逝去之人。這種日積月累的濃厚感情,很打動人。”

徐組長啞口無言,他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究竟要說什麼。彷彿這個男人精緻美麗的麵龐下,藏著一張血盆大口,正準備要吃掉自己似的。

“小初塵,很喜歡這個傳說。隻可惜,他今天見證了兩朵花的逝去.....”男人的語氣有些惋惜,他緩緩閉上眼睛,略顯悲傷的繼續說道,“而且,我看到他身上,竟然有摔倒的傷痕。”

徐組長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不知道,那個黑眸少年,竟是受眼前這個男人所庇護的!這個男人,便是砂蘭的最大統領!平日裡很少見他,此時他的出現,絕對意味著自己.....死期將至!

“你知道為什麼,實驗不允許超過二十二次嗎?”男人輕輕歎了口氣,“擅作主張又有什麼好處呢?”

“我錯了!”徐組長頓時嚎啕大哭起來,眼淚鼻涕都糊在了臉上,而男人卻無動於衷的望著他,冇有一點反應。

“請聽我解釋,手術很成功!諸禮尚冇有死,眼睛和大腦一切正常!”徐組長像條狗一樣的趴在地上,邊吸溜著鼻涕邊解釋著。

“哦?那他的弟弟,還在嗎?”男人向前一步,徐組長立馬抱住了他的腳。

“他的眼睛,可以直接看到那些能量了嗎?”

徐組長回答不上來,他不敢回答,不知如何回答,隻好死死抱著男人的腳,哀聲痛哭,乞求得到男人的寬恕。可是男人卻不會領情,徐組長聽到那男人傳出一聲冰冷的歎息。

“無所謂了.....”

接下來,是死一般的寂靜。

那個被喊做初塵的黑眸少年站在門外,他透過門上的一小塊毛玻璃,想要看清裡麵,卻什麼也看不清。

忽然,他看到一片猩紅的血噴灑在了玻璃上。

.....

.....

當小諸禮尚醒來後,他已經躺在了一個陌生的房子裡。他的意識模糊,身體虛弱,頭痛欲裂,即使帶著呼吸機,呼吸也依然很耗力氣。

小諸禮尚感覺到,自己的聽力也逐漸恢複。周圍的研究者們似乎在議論著什麼,他聽不清楚,當大家注意到了小諸禮尚的甦醒後,都一個接一個的走了出去。不知道為什麼,小諸禮尚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那種孤獨像一團火苗,靜靜的燒灼著他的心。

弟弟.....

小諸禮尚感覺到,弟弟不在了.....

眼淚從眼角溢位,弄濕了蒙著雙眼的紗布。小諸禮尚努力回憶著關於弟弟的點點滴滴,小諸禮尚感覺悲傷,卻冇有力氣大哭。一陣撕心裂肺的痛過去後,小諸禮尚再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晚,小諸禮尚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和弟弟正在河邊奔跑,弟弟滿臉笑容,又蹦又跳,像一隻歡脫的小兔子,心疼又可愛。明媚的陽光灑在兩個人的身上,小諸禮尚感覺到幸福和快樂。弟弟忽然跑上前,停在了小諸禮尚的麵前。

“禮優.....”

“哥哥.....”小諸禮優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輕輕的吻了一下小諸禮尚的額頭。

親完,小諸禮優便跑到了河對岸去。

“不要跑遠了啊!禮優!”小諸禮尚擔心的大喊。

可是,小諸禮優卻停在了河的對岸,眼睛裡閃爍著溫暖的光。

“不要擔心,哥哥。”

“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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