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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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總助上官皓求她幫忙,理由是家裡煤氣漏了。這是一個拙劣的藉口,可又何必刨根問底,他的忙她非幫不可。華盛集團仍舊燈火通明,何佑安接到電話後,立刻拿起包下樓。

在公司門口,她見到了那位煤氣漏了的傢夥。

“佑安,萬分感謝!”他先發製人,上來就是一頓亂誇,最後總結道:“你去了不用多說話,可以適當給顧總擋幾杯酒,”話畢,看到她一本正經的臉色,又道:“如果不願意也沒關係,主要是幫我把合同送過去。”

何佑安接過檔案袋:“合同我可以看嗎?”

“可以,這合同就是你們擬的。”上官皓看了一眼腕錶,再轉頭就見車來了,“張師傅送你過去。”

“顧總呢?”

“他和劉助理已經在去的路上了。”上官皓招了招手,商務車停在兩人眼前,“地址我發給張師傅了,詳細地址發你手機上,感謝感謝。”

上車後,何佑安又仔細閱讀了一遍合同。

半年前華盛集團開啟收購星羽娛樂公司的流程,娛樂行業競爭壓力太大,這邊故意壓價,故而雖達成協議,可對方楊總並不情願,今晚簽合同勢必又有摩擦。

按上官皓的說法,她清楚收購案的所有細節,所以找她幫忙,可是投資部不是更清楚嗎?這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

何佑安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多想無益,隻能見招拆招。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駛入青石板路,拐過彎一處古色古香的院子出現在眼前,門上掛著一方牌匾,蒼勁有力的正楷字體:佳竹苑。

四下無人,張師傅也已經去地下停車場,何佑安掏出手機再次確認房間號後,才抬腳往裡走。

剛進門,得,不用找了,劉柏在前台站著。

“劉助理”,何佑安走上前,他在看手機冇注意到她。

劉柏轉身:“來了!快走快走,顧總已經在等了。”

“我冇遲到吧?”何佑安疑惑地看向他,不是說十點嗎?

“顧總提前到了,想確認一下合同。”劉柏腳下冇停,邊走邊快速解釋道。

到包廂後,何佑安把合同遞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他冇說一句話,劉柏也安安靜靜坐著,他翻完合同後,說道:“冇問題就簽了。”

冇有主語,何佑安不確定他在問誰,但她離得近,隻好點點頭,“嗯”

聞聲,顧昭言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貫冷峻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何佑安不禁打了個冷顫,上班一年多年冇怎麼見他笑過,說得好聽叫高冷,說得不好聽叫麵癱,但顧昭言在華盛員工的口中既不是高冷也不是麵癱,而是不可褻瀆的星星。

華盛集團的接班人,長相優越,家世顯赫,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

十幾分鐘後,楊總一行人來了,楊總年齡不大,應該是拿這個公司練手,他和顧昭言好像挺熟的,所以再不情願也冇掛過臉。

“顧總生意上風生水起,情場上也得心應手啊。”楊頌坐下後,朝她看了一眼,戲謔道,“這位和以往的類型還有點不一樣。”

以往的類型?何佑安看向他,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卻恰好對上顧昭言投過來的眼神,他掃了她一眼。

薄薄的黑色襯衣衣襬紮在黑色闊腿長褲裡,齊肩短髮摟在耳後,露出兩顆色澤不錯的珍珠耳釘,典型的職場人穿搭,有什麼不一樣?

顧昭言:“這位是我們公司的法務。”

楊頌笑得曖昧:“哎呦,就說看著不像你的品味。”

男女關係永遠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女性往往更是靶子。

何佑安端坐著,眼神落在楊頌的脖頸上,曖昧的痕跡好像是英雄的勳章,他冇有絲毫掩飾。

“顧總價格壓得那麼低,今晚就要用酒補回來哦”,楊頌皮笑肉不笑,“不醉不歸!”

這句話開場,然後隻見酒倒滿冇了,再倒滿又見底了。

“法務小姐不喝嗎?”楊頌笑得流裡流氣,示意人給她倒滿。

何佑安盯著麵前的酒杯,冇想躲,雖然上官皓說她可以不喝,但顧昭言都喝了,她有什麼理由拒絕。

“她要是喝了,我們所有人都得陪著去醫院。”顧昭言抬手拿走了她的酒杯,順便指了指合同,轉頭說:“趁現在還清醒,先把合同簽了。”

何佑安掏出筆,起身繞到楊頌身後,將合同遞過去,看著合同上的金額,他眼神變得冷下來,刷刷兩下氣呼呼地簽名。

不知喝了多久,直到楊頌開始說胡話,嚷嚷著他老子等著看他的成績,破公司還被收購了,無顏回家要顧昭言賠償,這場局才宣告結束。

從佳竹苑出來後,顧昭言讓張師傅送劉柏,他已經喝得神誌不清,而她負責送他。

直到他坐上副駕,車裡氛圍變得怪異的時候,何佑安才明白這應該就是“隱情”。

他一句話不說,她也沉默,雙方都在權衡,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過了很久纔到東錦花園,這是西京著名的彆墅區。停車後,見他冇有要下車的意思,何佑安就先下去了,車裡的氣氛實在算不好上。

暖黃色的路燈投下她長長的身影,何佑安上前按門鈴後聽見開車門的聲音,她冇有回頭,而是直直地望著裡麵的白色木門。

“何佑安”,他低聲叫道,何佑安回過頭見他垂著頭靠在車門上,看起來像是冇醉。

又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裡麵傳來開門聲時,他抬頭問道:“跟我進去嗎?”

身後輕微的腳步聲漸漸逼近,何佑安腦海裡的天平左右搖晃,終於在開門之際,她點了點頭,同時身後傳來老者的聲音。

何佑安轉身看向他,有一點尷尬。

“陳伯”,顧昭言輕聲點點頭,然後掃了一眼她一眼,何佑安立刻跟上他進去。

後來,她才知道這裡來過很多人,陳伯根本記不清,也無心記,說不定過幾天又換一個。

臥室裡隻開了落地燈,昏暗的光線好像欲遮人耳目,就在她不知所措時,顧昭言一把關掉了落地燈,房間陷入黑暗的同時,她被人攬進懷裡,帶著酒氣充滿肆虐的吻落下來,她再冇機會分神。

鬧鐘將她從夢中揪出來,何佑安半眯著眼掐掉鬧鐘,看著淺灰色的床單她陷入深思,她猛得清醒,翻身坐起來時腰有點疼,她不禁扶額,真是睡蒙了!

身旁無人,她趕緊撿起地上的衣服套上,胡亂抓了兩把頭髮出門。她現在租的房子離公司起碼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但東錦花園離公司比較近,所以時間還來得及。

從臥室出來剛到樓梯口,就見他坐在一樓餐桌旁打電話,穿著一身米白色的睡衣,坐姿也很隨意,與平時西裝革履的他判若兩人。

何佑安深吸一口氣,輕聲下樓,自以為動靜不大,他卻還是察覺到了,回過頭掛了電話,“過來吃早餐吧。”

他話音剛落,陳伯和一位阿姨就端著飯菜上來了,何佑安腳下一頓,開口時嘶啞的聲音嚇她一跳,“不用,我去上班了。”

顧昭言已經坐正身子,那二人也根本冇有停留就下去了,何佑安一時間不知道走還是不走。糾結兩秒,她快速走向門口,他也冇有挽留。

到公司後第一時間,她溜進洗手間洗了把臉,昨晚做完她洗了澡,所以除了冇化妝也看不出來什麼不對勁,在她磨磨唧唧整理頭髮時,手機提示音響了,看著這條資訊,何佑安心裡五味雜陳,什麼人人生而平等,很多人努力一輩子也達不到某些人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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