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點背不能怨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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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點背不能怨社會

“哎呀!”一聲痛呼,方妙從床上滾落下來,一頭磕在床頭櫃上,疼的連連倒抽冷氣,眼淚噴泉一樣的湧出。

保持趴坐的姿勢,無聲的哭了一會兒,方妙才緩過神來,順手從床頭櫃上拿起一片創可貼,熟練的扒掉包裝,閉眼就貼在額頭上。幸好自己機靈,之前藥店大促時,囤了一大包創可貼膏藥藥油啥的,當時還被老公責怪,說囤這麼多不當吃不當喝的乾啥,瞧瞧,這不就用上了。

說起來也怪,最近不知怎麼了,晚上老是做噩夢。要麼是死人複活占領臨街超市,要麼是外星人攻打自家小區,再不然就是大洪水大旱災之類的,夢境那叫一個4d環繞立體真實,還都把自己帶上,搞的自己整宿東躲西藏,又是組織抗戰又是組織逃難的,忙乎一晚上,白天人就發蔫,打不起精神。冇精神也就算了,偏偏不是磕了這裡就是碰了那裡,平地好好走著都摔跤,簡直點背到家了。

心裡不痛快就跟老公唸叨,誰知反被那個直男嘲笑是笨手笨腳!冇得到安撫不說,還惹來一肚子不高興,果然直男冇藥救。方妙揉了揉額頭,歎口氣整理起床鋪。

還能怎麼樣呢,結婚十三年了,女兒都快滿十二歲了,方妙隻斷斷續續上過幾年班,掙得還不多,走在街上,連望一眼商場專櫃都是罪過。今年索性辭了回家照顧女兒,打理家庭瑣事,也好讓老公放心打工。

老公梅恒宇是建築行業的螺絲釘,時不常天南海北的跑,在暴利行業裡兩袖清風的掙一份死工資,連啥叫灰色收入都冇見識過。搞得方妙一向不愛跟人提老公的職業,免得還要解釋自己為啥渾身上下連個金器三件套都冇有。

女兒梅琳今年小升初,為了方便女兒上下學,舉家搬遷到戶口所在地的中學附近,租了一套小兩居。學區房貴的不是一星半點,幸好自家的房子也租出去了,兩邊租金相抵,每月再添七百就夠學區房這邊的房租了。為這平白無故多出來的開銷,老公已經開始第三輪戒菸戒酒戒飲料,方妙也把家裡日化用品的規格再降了一格,隻盼著孩子上了初中,自己能脫開身,找個離家近點的工作,哪怕去超市收銀也行啊,總歸能減輕一點負擔。

正一邊歸整東西,一邊東想西想的時候,方妙經過客廳,腳下一扭便摔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腦子裡彷彿有幾道聲音,正以2倍速的語速在唸經。方妙不堪其擾,大叫一聲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客廳地板上,腳下拖鞋扭成麻花狀,斷裂的鞋麵委屈的顫動。。。真就離了個大譜的,摔就摔吧,這都弄壞第幾雙拖鞋了?還讓不讓窮人活了!

方妙怒火中燒,坐起身子,伸手抄起拖鞋就砸,砸一次還覺得不解氣,又把另一隻也抄起來,兩隻一起砸。誰知,大抵今日份黴運還冇耗儘,塑膠拖鞋在地麵反彈,乾脆利落地把茶幾上的杯子抽倒,幾個圓柱形玻璃杯滾了一圈,義無反顧的跳了崖。

劈裡啪啦一通響之後,方妙坐在一地碎玻璃碴子邊上,哭了。。。

晚上,三碗清湯掛麪,一碟蘿蔔乾,一碟饅頭片,一碟胡蘿蔔炒蛋,簡單的家常飯,一家三口吃的挺香。方妙眼睛有點紅腫,不時放下筷子,伸手去揉。梅恒宇大口嗦麵,大口嚼脆蘿蔔乾,眼睛緊盯著電視,裡麵正演著梅家固定的晚餐節目——櫻桃小丸子。

女兒梅琳卻突然放下碗筷,問:“媽媽你怎麼了?眼睛不舒服嗎?”

方妙不想孩子擔心,隻搖頭說:“冇事,就是眼皮有點腫。”

梅恒宇側頭瞥了方妙一眼,又把注意力轉回電視螢幕,含著麪條道:“是不是午覺睡多了?”

方妙冇忍住翻了個白眼,這見鬼的散光近視眼直男,要不是女兒問起來,估計自己就是變成熊貓眼,他大概也注意不到吧。就是注意到了,大抵也就是讓自己去洗把臉。

想到自己最近一直磕磕絆絆不太平,也就顧不上跟低情商老公置氣。方妙關了電視,拉回老公的注意力,絮叨起今日種種,惋惜著搬家都冇磕壞的玻璃杯,痛斥著拖鞋的質量,以及打算去小商品市場轉轉。梅恒宇一如既往隻聽不回,幾口扒完麪條,撂下碗,拿起手機,起身往臥室撤退,一係列動作堪稱行雲流水。

方妙憋住一口氣,蓄火,準備開吵。梅琳見機趕緊插進一嘴:“媽媽爸爸學校要給畢業生拍集體照,每人收260,明天就得交!”

這話一出,瞬時給方妙泄了氣。也不知學校是打算拍個什麼高規格高水平的照,還是想趁這撥學生畢業最後來一刀。一個班38個人,這就收9880了,六年級一共8個班,拍個照就能給學校創收!謔,還是這買賣劃算啊。方妙習慣性按著計算器,心裡有點酸。

再抱怨,錢還是要交的,娃還冇畢業,冇必要提前與眾不同遭人白眼。方妙歎了今日不知第幾口氣,把錢數給梅琳,囑咐她放好。又收拾起茶幾,把餐具轉移到廚房,開啟洗刷模式。

洗刷完畢,鍋子碗碟筷子各自歸位,擦乾檯麵灶台,再抹淨廚房地板,噴好驅蟲水,拿出滿溢的垃圾袋,換上新的,連同客廳衛生間臥室的垃圾袋,一併送去樓下垃圾站。回了屋,待要坐下,看見沙發上堆著老公孩子換下的衣物,咬牙拿去扔進洗衣機。倒洗衣液,護衣劑,調洗衣模式,連好上下水,開洗。

籲出一口濁氣,捶了捶後腰,方妙站在衛生間發起了呆。太陽穴一直髮緊,腦子裡隱隱約約又有雜音叢生,莫不是血壓高了?還是午間冇休息好,方妙決定不等洗衣機乾活了,還是先躺會兒緩緩吧。

臥室裡,梅恒宇橫趴在床上,兩爪捧著手機正打遊戲。方妙遊魂一般走進去,努力在床邊擠出一個位置,蜷著身子躺下。

梅恒宇詫異回頭:“你弄熱水袋了?咋那麼熱乎?”

方妙氣若遊絲,答:“勞您大駕,給我量個體溫。”語畢,便閉眼歪頭,打算昏睡過去。可不出三秒,梅恒宇便急切的搖晃方妙,谘詢體溫計在哪。方妙無語,指了指左邊床頭櫃最底下一層抽屜。

冇一會兒,就確認方妙發燒,39°。這次不用梅恒宇問,方妙主動指出退燒藥的藏身地點,待吃了藥,才放心陷入黑沉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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