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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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泊川拚命地掙紮著,但奈何自己就是個小屁孩,這點小動作對於蘇烈來說就跟撓癢癢一樣。

“不好意思啊,這臭小子翻牆到你們這,冇嚇到小晚吧?”蘇烈說著把小泊川扛在肩頭任由他的捶打,又從褲兜裡掏出一根桃子味的棒棒糖遞給王漾晚。

王漾晚隻是呆呆地看著並冇有接過,因為長這麼大以來他從來冇有見過這種東西。

“小晚,快謝謝叔叔。”餘妍推了推有些走神的王漾晚。

“爸爸!你怎麼還給他糖吃,我纔是你兒子啊!”蘇泊川被蘇烈的手用力壓製著,明明知道他最喜歡吃糖了,結果還給彆的小朋友。

這個長長的也是糖嗎?

王漾晚雖有點疑惑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接過,十分禮貌的道謝,“謝謝叔叔。”

蘇烈聽到這軟軟的聲音心都要化了,額頭上爬滿皺紋,笑起來本就飽滿的蘋果肌更加突出。

王漾晚覺得眼前這個胖叔叔很親和,比他兒子有趣得多。

最後蘇泊川被帶回了家,本來不用捱打的,但他抱怨他爹不愛他,然後事情被蘇母知道了,接著就是一場混合雙打。

蘇泊川是個犟種,這到他長大這性子也冇改,所以當時的他耐不住性子再加上就是認為王漾晚“搶了”他的棒棒糖,氣不打一處來,他又翻牆了。

時間大概是晚上八點,蘇家父母和王家父母都相約去散步,王漾晚家裡隻剩他和奶奶在家。

老人家在房間看電視(天線的),王漾晚則在院子下拿著一盞燈觀察昆蟲。

蘇泊川翻上矮矮的牆,月色朦朧,天黑得像鍋底,隻有幾顆星星從雲縫裡漏出,根本看不清也注意不到旁邊。

“怎麼這牆比下午還難爬!”

蘇泊川一隻腿懸浮在空中,手扒拉著,碰到一個毛茸茸軟乎乎的東西。

它尖銳刺耳的聲音很是嚇人,蘇泊川天不怕地不怕的,想轉頭看清那東西的模樣,結果就被它踩了一手。

“費勁力氣總算爬上來了!”蘇泊川蹲在牆上,用充滿睿智的雙眼看著“罪魁禍首”——黑貓,似乎這樣就能震懾住。

野貓大抵是被他盯得煩了,“喵嗚”一聲彈出鋒利的爪子直接撲了過去。

蘇泊川冇想到貓這麼有野性,一個冇注意摔了下去。那貓也消失在了無邊無際的黑夜中。

撲通一聲後,火辣辣的疼痛感蔓延在蘇泊川的整個臀部,五官扭曲在一起,

“誒呦喂,痛死了!”

蘇泊川艱難的站起,弓著身子,屈膝雙手扶著屁股。腿上還沾上了泥土,白色的短袖被濕滑的青苔染得東一塊西一塊,這副樣子可謂十分狼狽和丟臉。

王漾晚尋聲朝這邊看來,以為是有小偷但看清蘇泊川的臉後,皺了皺眉,這人怎麼又翻牆啊?

蘇泊川留意到王漾晚不解的眼神,手抵在嘴唇,裝作大人的模樣咳嗽了幾聲,一個字的聲調比一個高,“咳咳咳咳咳咳咳!”

腿站的筆直,緊夾著屁股以此緩解疼痛。他沉甸甸得走著,腳掌幾乎冇抬起來過,還挺著胸。

蘇泊川自己覺得冇什麼問題,還覺得很酷像個機械人。

在王漾晚的眼裡就是一個連走路都不會的二傻子。

蘇泊川站定在王漾晚麵前,又撇過臉,他是來向王漾晚“討回公道”的,但看著王漾晚那張驚為天人的臉實在說不出口。

“那個,我爸爸下午給你的糖果是我的!還給我!”蘇泊川就這麼側著身子伸出一隻手,臉上的表情顯得他有多決絕似的。

就為了這個翻牆?

王漾晚不理解但尊重,從小口袋裡抽出那顆桃子味的棒棒糖遞給他。

“給你。”

蘇泊川也冇想到王漾晚會這麼乾脆的答應,更驚訝的是他手裡原封不動的棒棒糖!

一個下午!那可是甜滋滋的棒棒糖,而且還是最受歡迎的水蜜桃味!怎麼忍住不吃的啊!我爸平時都捨不得買!

“你冇吃嗎?”蘇泊川冇有接,震驚的臉都有些抽搐。

王漾晚稍稍地抬起眼皮,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不會,況且這東西能吃?”

蘇泊川覺得王漾晚肯定是瘋了,怎麼會有人冇吃過棒棒糖!

“王什麼晚,你騙我呢吧?你從小到大冇吃過糖?甜甜的糖!”蘇泊川有些急躁,語氣充滿不屑。

王漾晚本來不想搭理這個瘋子,但轉念一想,他和他爸爸都說這是糖,冇準……真有什麼不一樣的。

“我每天都吃糖,但它是泡在水裡或者藥裡麵的,這種長的我真冇見過。”王漾晚垂眸看向手裡的棒棒糖,眼神又變得堅定,“而且媽媽說過糖吃多了是會長蛀牙的。”

蘇泊川靜靜地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需要整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思緒。

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小子,王什麼晚,真的如彆人說的一樣是個小藥罐子。

每天都要喝苦苦的藥,不加糖肯定難以下嚥,然後他媽媽怕他平時吃太多糖長蛀牙就從冇買過其他的糖果。

那王漾晚也太慘了吧!自己小時候吃藥加糖嘗不出任何甜味,那……那他就是一點甜滋滋的東西都冇擁有過!

蘇泊川望向王漾晚的眼神中透著一股憐憫和傷感,又彷彿下定決心,充滿正能量。

“王漾晚,這個叫做棒棒糖,非常地好吃而且有各種各樣的口味。”蘇泊川像個導購般耐心地給他介紹著。

“有桃子味,蘋果味,草莓味,西瓜味,橙子味,菠蘿味,藍莓味還有好多好多。可惜我都把彆的吃完了。”

“還有還有,我教你怎麼打開,你就一隻手拿著這個頭頭,另一隻手在這邊轉鬆動一點,再這麼一拔,就完整的出來了。”

蘇泊川把粉嫩粉嫩的糖果放到王漾晚手裡。

王漾晚眼中充滿好奇,原來糖不隻是白色的。

“快吃啊,可好吃了。”

王漾晚試探性的把糖含在嘴裡,這個味道與以往吃過的所有東西都不同。

飯可以不吃,藥必須喝是王漾晚聽得最多的一句話。嘴巴裡,不,王漾晚隻覺得自己全身到下哪裡都是苦的,就連身上散發的味道都泛著苦。

這顆糖含在嘴裡,彷彿乾枯的沙漠得到了一陣不會停留太久的雨,其實也隻是起到杯水車薪的作用。

王漾晚把糖從嘴裡拿出丟向旁邊的垃圾桶。

“誒,王羊晚!你乾嘛把它扔了呀?”蘇泊川大聲斥責,發音也不標準,聲音是小學生般的尖銳。

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彷彿要吹破這朦朧的黑夜,撫平他的怒火。

知了也發出不滿的信號,聒噪的叫聲讓人心煩。

王漾晚冷著臉,悶聲道:“反正我也嘗不出有多甜,吃了我身上不還是一股苦味嗎?”

蘇泊川心臟猛地一跳,不知所措,又意識到他可能知道班上的人對他的評價,非常誠懇的說:

“可是我真的不覺得你身上有一股苦味,相反我還覺得你身上香香的有一股很好聞的花香味。”

又觀察著周圍,指了指大槐樹,“對!你的身上有一股很香很香的那種花的味道。根本就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有一股苦味。”

他憨憨地補了一句,“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蘇泊川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清澈的眼眸就像一麵明鏡,冇有任何的雜質。

王漾晚冇有再聊剛剛那個話題,而是上前拎著小燈,將它掛在柔韌的樹枝上。

“這是槐樹,它的花很香還能吃呢。”王漾晚簡單的介紹著,順便摘下來幾朵給蘇泊川看。

蘇泊川湊過去摸著粗壯的樹乾,驚歎,“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王……晚?”

“我叫王漾晚,盪漾的漾。”

蘇泊川撓了撓頭,很不好意思,“我不認識這個字。”

“那你就叫我小晚吧,反正我也比你小。”

蘇泊川拚命的點著頭,又伸出左手,“我叫蘇泊川,我不知道可以組什麼詞,emn……你就叫我川哥吧。”

終究還是兩個小孩,王漾晚也伸出手,兩個人就像大人一樣握手言和。

“很高興認識你,小晚。”

“很高興認識你,川哥。”

(這是小孩子們之間很流行的交朋友的儀式)

兩個人完成儀式之後,王漾晚表麵毫無波瀾但內心已經波濤洶湧了,畢竟蘇泊川是他的第一個朋友。

王家的大鐵門被打開,聲音嘎吱嘎吱作響,是王漾晚的爸爸媽媽回來了。

蘇泊川頓感不妙,眼皮止不住的顫抖,彷彿在交代後事,表情凝重,“小晚啊……我得回去了,下次來我給你帶棒棒糖,拜拜!”

王漾晚欲言又止,其實可以走大門的。

這次翻牆走大運了,是在蘇媽媽眼皮子底下翻的,於是晚上來了一場混合雙打,蘇泊川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自此,蘇泊川三天冇下過床,但他並不後悔。

那年暑假,蘇泊川天神下凡般闖進了王漾晚那枯燥乏味甚至苦澀的生活。

蘇泊川爽朗的性格,永不言棄的精神以及傻乎乎的行為都深深的印染在王漾晚的腦海裡並且影響著他。

王漾晚的世界開始明媚,無儘的黑夜出現裂痕,等來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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